海边人家
夏日炎炎
周江川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5年07月29日 第 06 版 )
紫外线被阳光包裹着,肆无忌惮地铺撒在我的脸上,宛若一层热辣辣的棉被把我的脸和空气隔绝。此时,我突然感觉皮肤也是会呼吸的,它需要和空气没有隔阂地接触,才能感知舒坦和自由。
赵坤像个悍匪,蒙面悍匪。他本来生得就剽悍,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若不是戴着安全帽,穿着一身蓝色工衣,手拿扳手。就他那戴着“冰丝”防晒面套的形象,真的会让人避而远之,产生某种联想。
“阿坤,太阳没有出来,你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干什么?”我指指天空中分了两层的云。
阿坤斜睨了我一眼:“你知道什么是UVA不?”
我摇摇头。
“UVA———长波紫外线,穿透能力极强,可深入皮肤真皮层,会导致皮肤老化、产生皱纹和色斑,且无论晴天阴天都存在。你经常在中控室坐着,当然感受不到紫外线的猖獗。”
热,鱼山岛上的热是很有分量的。海水、蓝天、几乎透明的空气,助长了它的嚣张气焰,把它催生得火一般的跋扈。它带着强紫外线和高湿度,试图阻击每一个离开屋子的人。
我的两个袖子,慢慢开始浸湿。夏天,在我的袖子里开始展示它的威力。我只离开了屋子15分钟,而且还没有做任何运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为地下罐干活的两位检修师傅做安全监护,汗水就已经侵占了我半条袖子的领地。
魏鹏在我回外操休息室取水的时候,进屋换了第三套工衣。
“大鹏,外面这么热。你还换什么衣服呀,一会不就干了?”
魏鹏笑道:“周哥,你不知道。我和吴晗今天上午已经清理了3台换热器,‘撸’了几十个阀门,汗水不断地流。活还没有干完,不换下来,衣服是干不了的,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十分难受,就像在水里泡着。换下来,晒干,下午还能穿干的,晚上回家再洗。”
魏鹏笑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总是带着喜感,熠熠生辉。
在地下罐打磨焊缝的师傅,后背已经湿透了。我递给他一瓶水,他笑着接过去,打开喝了两口。随即,他解开衣服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提起衣领,用衣服前面还没有湿透的一块布料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我在想,他解开的两个上衣衣扣会不会扣上。炼油厂的检修现场,为了人身安全,无论多热,工衣衣扣是必须全部扣紧的。我是现场安全监护人,假如他没有扣上,我该不该提醒他一下!
我多虑了,他一只手拿起砂轮,一只手很自然地把解开的两个纽扣扣上,动作很娴熟。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分了两层的云,一层在天空中静静地俯视我们,一层在悠闲地漫步,时不时地挡住太阳的脸,挡住阳光的傲慢和肆虐。
今天,还是有风的。炼塔平台上的一面红旗“呼啦啦”地展示着它的舞姿。迎风飘扬,起,我看见红旗上的几个字“检修突击队”。
检修任务确实很重,需要突击。
对于我们硫磺部来说,我们要等其他上游装置停下来,我们才能停。要在他们的装置开起来之前,我们就要提前把硫磺装置开起来。检修工期短,任务重,天气还酷热。没有奉献精神,是坚持不下来的。
吴晗跟我说:他已经连续加了两个星期的班了。
我说:“你是牛人。年轻就是好,这么热的天,身体还能扛住。”
吴晗笑道:“我不算什么,年轻的王宝旭已经连续工作72小时了,领导怕他身体吃不消,今天早上强制让他回去休息了。你没看见他的模样,眼睛都塌坑了,人这半个月瘦了一圈。他才是真的牛人。”
硫磺吸收塔有26.5米高,从我站的位置望去。太阳,塔顶,红旗,和我正好连成一条直线。塔顶上站着5个人,他们已经在上面连续工作快两个小时了。
我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们,我在地面,还可以躲着太阳,避开阳光的直射。他们在狭小的塔顶平台上作业,无处可躲。只有小小的安全帽是他们唯一的“遮阳伞”,我真怕他们会中暑。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安全工程师赵国德,已经来来回回上去好几次了。我想他心里比我要焦急,工期要赶,安全要保。有他的那份操心劲,中暑的事应该不会发生。
逆光而视,我突然想起“狼牙山五壮士”的电影画面。他们站在高山之巅,为了新中国,抗击着侵略者。而我们的工人站在高塔之顶,为了中国的繁荣富强,抗击着时间和炎炎夏日。
人类的伟大就是在于:在任何阻碍人类前行的困难面前,人类都会砥砺前行,不论困难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