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藏万卷书

麦田守望者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5年06月24日 第 05 版 )

  □麦田守望者

  睡前,女儿缠着我给她讲故事。我绞尽脑汁,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讲过的明朝大学士解缙“门对千棵竹,家藏万卷书”的故事,便复述给女儿听。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这是父亲杜撰的故事。父亲自幼饱读诗书,街坊邻居都说他“肚子里很有点货”。因此,在我缠着他讲故事的时候,他总会以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为引子,信手拈来编织出许多奇闻轶事。

  “门对千棵竹”我家是实现不了了,但藏书众多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未必及万卷,但几千册定是有的。小时候,我家是当地有名的读书人家。我的爷爷是教师,曾在国立小学教国文,后又在镇完小任教,当了几十年的校长。父亲师范毕业后,继承衣钵,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我的两个叔叔也是大学生,家里藏书颇丰。

  这些藏书中,爷爷的多为线装手抄本,以经史子集为主,理论性较强,且多为文言文。爷爷去世前几个月,还戴着老花镜阅读《唐诗三百首注释》,这一幕,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记忆。父亲的藏书则比较杂,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但以文史类居多,如《长安恨》《李自成》《林海雪原》等,还有《青春之歌》《边城》《人生》等纯文学作品,亦不乏《中国古代文学史》《美学》等书。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小时候父亲隔三岔五带我到图书馆购书的情景。大叔因在部队服役多年,藏书多为军事题材与名人传记,如《红日》《东方》《彭德怀传》《吕正操回忆录》等。说来好笑,父亲和两位叔叔都嗜书如命,彼此间爱好的书籍如同现在不同部门间,专业泾渭分明,但也时常互通有无。究其原因,是他们都将孔乙己“偷书不算窃”的理论发挥到极致,每每见对方有好书,便“顺手牵羊”,悄悄据为己有。唯独我,可以自由出入叔叔们的书房,但前提是每次只能取走一本。因为这个缘故,最后许多叔叔的藏书,也都摆到了父亲的书架上。

  因为家庭熏陶,我很小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藏书——几百册连环画,如《三国演义》《杨家将》等。我将它们按照系列珍藏在一个木箱里,不时盘点一番,视若珍宝。那是我最早的精神食粮,也让我在小伙伴中的声望颇高。可惜,这批连环画在一次搬家过程中不翼而飞,至今深感惋惜。

  工作后,我也陆续购书或通过其他途径收藏了一些书籍,但相比父亲的藏书,不过九牛一毛。购书经历中最难忘的有两次:一次是图书馆淘汰旧书,我如获至宝,淘得几百册认为有价值的书籍;另一次是路过定海某地摊,见摊主按斤两售书,基本都是名家名著,我一口气买了上百斤。事后想来,这些大抵都是盗版书,心中不免对作者感到几分歉意。说起购书,与朋友江山相比,我的实在不值一提,听说江山每年购书花费上万元,家中两间房子都快堆满了。

  受家庭环境影响,我自幼喜爱读书。记得小时候,村里放露天电影,别家大人都带着孩子抢占最佳观影位置,唯独父亲守在家中看书。待我观影归来,兴致勃勃地向他讲述剧情时,他只淡淡一句:“不如在家看看书。”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上学后,每逢寒暑假,父亲总会提前给我准备一大堆书籍,让我在规定时间内读完。记得我读的第一部小说是《武松演义》,那时候才上小学一二年级。邻村一位叔叔向父亲借阅此书,看完后让我捎还,我藏而不还,趁机一睹为快,自此开启了我的小说阅读之旅。

  印象中最深的一部书,是《星火燎原》。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叔叔回家探亲,给我带回一套十来本的《星火燎原》。我前前后后读了一年多,正是这套书,培养了我对军事文学的兴趣,也使我对中国革命史耳熟能详。当然,学生时代,课上偷看琼瑶的言情小说或金庸的武侠小说,被老师抓个正着的情形,也不是一两次了。

  古人用“汗牛充栋”来形容藏书之丰,又有“书非借不能读也”的感叹。私认为,藏书也好,借书也罢,最要紧的是展卷细读,若任其尘封虫蛀,纵有万卷,亦不过废纸而已。

  想到这里,我又生出把父亲的藏书搬来舟山的念头。只是,这项工程太过浩大,而且,眼下的房子也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书籍。

  看来,有时候藏书太多,也未必是一件轻松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