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茶饼,每一口都治愈
陈瑶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5年05月16日 第 04 版 )
□陈瑶
若说起茶饼,脑海里是否就会浮现一个裹着棉纸、酷似满月的圆饼茶?不过,此“茶饼”非彼“茶饼”,而是一种以鲜嫩茶叶为辅料制成的时令吃食。
谷雨前,回乡下老家。母亲说,后山野茶林里长满新茶,却无人采摘。许是现在的人都不缺吃食了,以前,你们姐妹俩一听到有茶青团吃,便争着抢着要吃,吃得可开心了。母亲口中的茶青团,便是春茶饼。小时候的春滋味,瞬间溢上舌尖。
清晨,我陪母亲去后山采新茶。后山谷坳里,成片野茶树恣意生长。很多年前,后山曾有一座古寺庙,当时和尚们在寺前开垦过一片山地,种了很多茶树。后来,寺庙废弃倒塌了,茶园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自然生成了漫山遍野的野茶林。
记得小时候,一放学就和小伙伴们疯跑向后山捉迷藏,躲到破庙里,钻进茶树林,仿佛整个后山都是属于我们的小天地。儿时的光阴,虽流走,却总能让人怀念和回味。
眼前的野茶林铺了一层新绿,嫩生生的新芽,似一张张婴儿的脸。叶尖凝着水珠子,远看像撒了一地翠玉。我紧跟在母亲身后,听长靴踩过草丛的沙沙声,混着林间鸟儿“啾啾”的鸣叫,在湿润的茶林里摘下独属于春天的那一片片叶子。
“茶叶要选谷雨前的才不涩”,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把刚采的茶青放入热水里,几秒后捞起,焯水后放在竹匾里晾晒一会儿,再切成细细的茶碎末,和着新磨的糯米粉,簌簌落在陶瓷盆里。而我则把部分茶青放在小石臼里捣成流翠的汁,然后缓缓倾入糯米粉里。
母亲开始揉面了。糯米粉混着茶碎末,山泉水要分三次注入。母亲布满茧子的手在青白面团里反复翻搅、揉搓,像是要把这春天的茶香都揉进面团里。哪怕手背上沾满了白霜似的粉,还不停地念叨:“水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这分寸比绣花还难。”
阳光从屋檐滴漏下来,映照着母亲鬓角的白发,恍如当年外婆手把手教她揉面时的光景。土灶台上的大铁锅开始冒热气了,父亲正蹲在柴火堆旁添竹片,劈里啪啦,火烧得真旺。
第一笼茶青团开始蒸了。我巴巴地等着,等着茶香、糯米香、草木香……所有与大自然糅合的气息,慢慢沁入鼻间。母亲揭开笼屉的瞬间,白雾裹着袅袅清香飘过来,仿佛将山林茶垄间的新绿都装进了这方寸之地。
一个个茶青团,如清新的小家碧玉,整齐地排在竹蒸笼上。虽有点烫手,我却早已忍不住拿了一个,轻轻咬一口,软糯清香,温润绵韧,唇齿间呵出的淡淡茶香,久久未曾散去。母亲说,若是裹上一层红糖蜜,更清甜可口,而我偏爱吃这口原味的春茶饼。
春与茶宜,人随春好,春天的茶饼,每一口都是欢喜,每一口都是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