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年有点暖

刘小红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5年01月16日 第 05 版 )

  □刘小红

  或许我们都曾在心底无数次勾勒远方的轮廓,想象着飞越千山暮雪,踏遍山川草原,去赏大漠孤烟的雄浑,去观云端天际的奇幻。然而,生活的琐碎有时会拖住我们的脚步,徒留“年少励志三千里,踌躇百步无寸功”的感慨。岁月悠悠流逝,只看到两鬓染上银霜,皱纹悄然爬上眉梢。

  当新年的钟声再度敲响,那蛰伏已久的渴望,宛如春日破土的新芽,不仅撩动着我们的心弦,也悄然唤醒了长辈们心底沉睡已久的梦想。

  在表弟表妹的反复劝说下,姨妈终于与家人一同踏上了前往南海之滨的旅程,开启了一场别样的新春之行。这个消息在亲友间传开,欣慰、羡慕与支持的情感相互交织。这一次,无须再为筹备新年饭局而忙碌奔波,一家人轻装上阵,向着未知的风景前行,去拥抱远方。

  北国正值寒冬,万里冰封,而南海之滨却暖阳高照。假日海滩的甲板上人头攒动,母亲和姨妈轻声地交谈着什么。当我将刚剥好的新鲜椰子递过去时,我发现姨妈正在擦拭眼角的泪。我有些慌乱,是我们照顾得不够周全?还是姨妈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询问母亲后,我才得知姨妈是因为高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姨妈感慨万分地说:“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能坐上飞机,来到这天边看大海,这辈子知足了。”姨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酸涩。她为家庭和子女操劳了一生,总是鼓励孩子们勇敢地走出去闯荡,自己却从未离开过故乡半步。

  “姨妈,以后孩子们都长大了,您就不用再操心了,多出来走走看看。”我们轻声安慰着。

  “好好好,你们也一样,趁着年轻,有时间不要只顾着埋头工作,也四处走走转转,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别等到像我们这般年纪,走不动了,还得有人陪着。”姨妈语重心长地说道。

  曾几何时,姨妈也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母亲常说,年轻时的姨妈漂亮能干,操持家务、处理外事都是一把好手。她在民兵连扛过真枪,掷过手榴弹,是邻里乡亲眼中令人羡慕的飒爽女兵,为了完成任务,还在寒冬腊月抱着葫芦强渡黄河,滔滔黄河水见证了她的英勇无畏。

  结婚后,姨妈一心扑在家庭上,用勤劳的双手操持着,家中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孩子们身上的衣物、肩上的书包、家里床上的铺盖,无一不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上中学时,学校离姨妈家很近,为了方便学习,我平日里就住在姨妈家。她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从生活起居的嘘寒问暖,到学业文具的全力支持,事无巨细。然而,青春叛逆的我,却常常觉得她的过度关心限制了我的自由,为此我们之间没少发生摩擦和冲突。记得有一次,就因为一本琼瑶的《窗外》,我和姨妈冷战了将近一个学期。那时的我觉得她触碰了我珍视的东西,而她则认为这类书籍会耽误我的学业。直到一个深秋的夜晚,我感冒发烧卧床不起,姨妈深夜里三番五次地起床为我端茶倒水、量体温,还在我稍有胃口时,为我做了一碗酸汤姜汁面,我们之间的关系才逐渐缓和。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姨妈的担心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爱,只是年少的我懵懂无知,不懂得珍惜。

  如今,时光悄然流逝,母亲和姨妈都已双鬓斑白。她们的腿脚不再灵便,身体各项指标也都需要依靠药物来维持正常水平。她们的言语和行动中常常流露出小心翼翼,总是担心自己成为儿女的累赘。

  夕阳西下,椰风轻拂,海韵悠悠。两位老人手牵着手,静静地相依站立在甲板的栏杆旁,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脸庞在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温暖的红光,清风温柔地抚弄着她们的银发,丝丝缕缕间,闪烁着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睿智。她们时而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时而畅想着未来的日子,有说不完的酸甜苦辣,道不尽的幸福滋味。望着眼前这温馨而美好的画面,我的内心深处被深深地触动,泛起层层温情的涟漪。

  望着她们脸上的幸福与满足,我不禁陷入沉思:新年的意义,绝非仅仅是我们从长辈那里收获关爱与慰藉,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懂得反哺,去关爱我们的父母长辈,助力他们实现那些尚未达成的梦想,让他们的晚年生活被幸福紧紧环绕,让那些曾经被搁置的心愿在岁月的长河中逐一实现,使他们的生命旅程不留遗憾。

  蓝天白云下,海鸥轻盈地掠过海面,两位老人满是惊奇与喜悦,幸福地说笑着。时光缓缓流淌,新年伊始,在这南海之滨,温暖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续写着亲情的深厚情谊,也让爱与感恩交织成这个新年最动人、最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