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银员

　　海浪是大海的磅礴气势，浪花是岛屿的亮丽风景。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晴朗的下午，踏青来到故乡岱山岛的我，饶有兴致地走过一条蜿蜓的村岙小路；橫过一道长满嫩茵茵野草小花的田塍；穿过一方藤草缠绕的茂密松树绿林，欣然来到了心之所想的南峰山崖海岸。攸然遥望海面，满盈盈的海水，照在阳光之下，水面上一片金光。浪漫的海风劲拂着我的脸，吹入嘴里似乎有点“嚼头”，啧味一丝丝的咸。嚯！宛如儿时屁颠屁颠在村头晒谷场看土戏……此时此刻，我选坐在那块熟悉的光溜溜牛背形状平石上，情意绵绵地等候“海浪之戏”开幕。

　　坦然而言，我也喜欢漂亮的花花草草，然而更喜欢欣赏大海的美丽浪花。儿时的我平日有事没事，习惯蹲在海边的老家门口，俯瞰无边无垠的海水里那些美丽浪花姑娘欢快优美的舞姿。我从小就痴迷海浪花。记得小时候每每撅起小嘴巴时，父亲总会用他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来到海边，静静地坐在平顶岩石上面，聚精会神地观看海浪花。也不知咋的，我一看见海浪花心里就暖洋洋的，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兴奋。这时，父亲就会脱下上衣（除夏天外）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然后给我讲大海的故事，讲大海里鱼儿的故事，好多好多哩，千奇百怪的，越听越想听……

　　静谧时光，蓦然回眸，生活这里，岛悬海上，海潮簇拥，金沙与苍翠接壤，民居与大海相望，自然风景别样秀美。每每我在岸头观海望潮，亦同样爱听大海的声音，渴望领悟海洋的真谛。我老家前面的那域海呀，它的本相是温顺、善良的，但一年四季，气象不同，迴然有别。在“风平浪静”时，波浪就像一位温柔、腼腆的姑娘，轻轻地恋吻着岸岩。然而当狂风（台风）呼啸时，它就变得如此咆哮、汹涌澎湃，滔天海浪疯狂扑向堤岸。不过，面前的大海无论表现是娴静的还是喧闹的，它总潜在有一条跳动不息的脉搏，有一腔奔流不息的热血，释放的声音是一种自由随意和纯情流露特殊“方言”。闯海的老渔民说：“喜欢看海的人，更喜欢听海。”海浪声声，螺号阵阵，潮音轻吟，海鸥漫舞，这种非常熟悉的“海之韵”旋律，总会时不时地在我耳鼓中跳跃。有人说，海的声音无非是潮声、涛声、鸥声、船声、鱼声、风声等等。

　　在日望大海夜闻涛声海边土生土长的我，自然听惯了海的声音，有时有的让人乐；有时有的让人愁；有时有的让人悲。在好天和风里的大海，宁静与喧嚣共存。夜幕下，海风轻轻吹，海浪轻轻摇，海上各种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悄然进入我的海边老家。山花烂漫的平和日子里，最喜欢的莫过于那种天籁清音般的海潮浪声了，“哗……哗……”多么富有节奏呀，听习惯了真的是一种人生享受。这么美妙动听的声音，我要么被它轻松地拖入梦乡，要么被牵出发自肺腑的美好遐想。可声音并非全是心音呀，而我想所要倾听到的，显然是在这些声音深处的蕴涵——心音。确实，海的心音唯有真正知海、亲海、爱海、护海的人才有可能听到、懂得。直面海洋，聆听大海的声音，是海到尽头天作岸的磅礴，是渔民风口浪尖漂泊的深沉思念，是鱼儿潮里欢跳吟唱的愉悦，更是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禅悟心境。我乐于将海涛波声当作美妙音乐，令身临其境的心灵悠悠愉悦为之共舞，尽情释怀与享受。

　　亦不曾忘记，我与海浪亲切相融的快乐生活。回想当年，热热的夏天，浅浅的海水，幼小的我常常天真地躺在父亲宽松的怀抱中，闻着一阵阵海水的咸腥味儿，让荡漾的波浪慈母般地抚摩着幼嫩身体。童年时，我有点儿顽皮，经常约同小伙伴整天跑到海滩玩耍，疯也似的在平坦如床、沙质细腻的沙滩上嬉戏；在落潮的海岩采捡精美贝壳；在礁石缝隙寻找小螺；在荡漾的浅潮中追遂鱼儿，累了就爬上滩头抛锚的小舢板晒太阳，有时躺在被海浪推得摇摇晃晃的小船里“呼呼”睡觉。少年时的我，犹如一只放胆训练搏击风浪的小海鸥，凭借刚学会的小本领就能碰运气捕捉到一些种类的可食性海生物。在春、夏、秋三季中，除上小学和狂风暴雨天外，我几乎每天“泡”在滩涂或海水中，马不停蹄地干着这种野趣十足的活儿：拾泥螺，挖蛤皮，撬蚬子，捏海瓜子，捡香螺，采牡蛎、捞小白虾，摸泥鱼，弄串网等等。更恣意潇洒的是，与同伴一起光着身子在浪花褶皱里随意抓捉活鱼。那年月海浪里的鱼特多，尤其在涨潮时段，多如牛毛的小鱼儿活蹦乱跳冲在潮水推进最前面，鱼鳞与阳光辉映，沿线一片银光闪耀。在潮水至膝盖深处，双腿时不时会被中、大鱼横冲直撞。当年活跃在海浪里的我，通常用身体扑、网兜捞、废弃锚缉（抛船麻绳）拦阻等方法抓鱼捉蟹……

　　咦，不经意间潮水已经哗啦啦漫上了滩涂，疾速涨到山崖海岸边上啦！瞧，海浪一排又一排地向岸边滚来，一浪高似一浪的浪涛迅猛扑向那些巍然屹立于海边的滑溜溜的礁岩，瞬间激溅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吼声，随之海潮簇拥、翻卷。倏然，又一道银光粼粼的白浪飞速冲向前面的礁岩，“哗——”激起很高很高炫人眼目的水晶浪花……起起伏伏，前仆后继，奔腾不懈，真乃奇景，甚是漂亮。好可爱的海浪花呀，它源于浩瀚的大海，充满着轰烈的生命活力，神奇得让你只能看得到，却不可能摘得到，蕴含一种崇高圣洁的动感之美。此时此刻，我总会忘情地陶醉其间，仿佛觉得海浪花胜比花店里的任何一束花儿纯朴可敬、鲜活漂亮，且奇妙无比，弥足珍贵。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我披着夕阳余晖、吟着唐诗返回之际，豁然感悟：浪花因撞击而美丽，人生因拼搏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