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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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山日报 》( 2024年08月14日 第 04 版 )
□郑凌红
生活,有时候是朦胧的。像莫奈笔下打着太阳伞的妇人。
从未时到申时,我都坐在屋内。一桌,一椅,一笔,一本子,一颗似燥非燥的心。
沿着夏天的路向前走,有东西映入眼帘。热浪袭人,大地在午后静默,秀出新高度。窗外的树叶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垂挂只是它的常态。目光远处,耳廓延长的部分,依依稀稀。
蝉语,忽远忽近,或明或暗,不免感慨。感慨时光容易把人抛,抛万念,念逍遥,逍遥如蝉声,蝉声似水又一夏。
蝉,熟悉的名词,夏天的另一张名片。它好比是一本有声书,带给你炎热又一次闯进来的惊喜。
时光,呼应热浪,执着依然。无须细想,眼前的分秒如同往昔的分秒。很多时候,也许我们不想改变,只想着岁月静好,容颜不老。就像有好多个傍晚,我年纪轻轻,就站在屋顶看夕阳落山。我踮起脚尖,一次次若有所思,可是那些时光在过去的几年里,完全被我遗忘,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在,忽而今夏的蝉鸣如约而至,关乎热,也关于冷。燥热被一声声的执念慢慢冷却,如同一块冰融化了燥俗的心。从光阴的溶洞里钻出来,好像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不可捉摸,像武侠小说的结尾,也像蝉不平凡的一生。
蝉卵产在树枝的孔眼里,运气好的,躲过了蚋的偷食,滋长出成为幼虫的机会,而刚孵出的幼虫随枯枝掉落地面,寻土松处钻入地穴,开启漫无天日的蛰伏。三年,五年,七年,甚至更久。倘使这段时间内没有被野兽从地底刨出,就有机会成虫。破土而出后,成虫凭本能开始攀爬上树,在这个过程中,很多蝉被人逮捉,成了“盘中餐”,有幸逃离的,找个安全之地,垂挂于树身,静待蜕壳。鲜为人知的还有,在蜕壳的过程中,如若不幸受到干扰,将陷入无法飞行,更不能发声的凄凉境地。
在生命的轨迹上,时间刻下不同的痕迹。
可曾想到,蝉的一生,竟如此多难。数以年计的等待,只为歌之,唱之,咏之,如泣,如诉。下里巴人说它是“知了”,知,乃大智慧,了,即轻松放下。阳春白雪说它,一面是新生,一面是离去;一面是迎接,一面是放下。这样的一生,仿佛一场缥缈的春梦。它藏在蝉噪林逾静里,它肩负使命,它拥抱时间的青睐。
它知道,不需要装下那么多。幸福,是命运留给自己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