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的拾柴岁月

王辉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3年10月20日 第 05 版 )

  □王辉

  “我是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流行的一首儿歌,几乎每个小孩都爱唱,因为这首儿歌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童年学习、生活的真实写照。

  前几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这首久违的儿歌,感到格外的亲切,同时唤醒了我对儿时那一段劳动岁月的记忆,其中,拾柴的记忆尤为深刻,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出生的我们这一代,大都从六七岁开始就与劳动结下了不解之缘,除了帮父母分担烧饭洗碗、担水扫地等家务外,还要参与不少户外劳作,饱尝劳动的艰辛与快乐。

  我出生于舟山最北端的嵊泗列岛,家在县城菜园镇,特殊年代,我们兄妹4人跟随母亲,来到了偏僻的马关公社石柱渔业大队。那年,我和我的孪生弟弟刚满6周岁。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为日常生活之首,那时候家家用的是土灶台,生火煮饭都烧柴草。我小时候最初的劳动就是从拾柴开始,它在我童年时的劳动中所占的份额最多,并贯穿于我的整个小学阶段。

  每天下午上完两节课放学后,我们孪生兄弟回到家,便拎起小竹篮结伴同行,到离家不远的一大一小两个沙滩上去拾柴,我们小时候称拾的柴叫“火柴”,包括小木头、小竹头、树干枝之类。这些“火柴”都是海水涨潮后漂浮上来的。但因为经常有小孩捡拾,所以每次的收获并不太多。有时候沙滩上漂上来不少海蜇,但我们对海蜇视而不见,却对即便如指头粗的小木头、小竹头也锱铢必较,一一把它捡进小竹篮,真可谓是“片柴值千金”。

  大风刮过后“火柴”会稍多一点。印象最深的是夏秋之交的一个下午,台风刚过,我们兄弟到沙滩上去拾柴,见海面上漂浮来一块木板,这对我们来说可是重点目标。但等了好长时间,木板在离岸边10多米处的海面上漂来浮去,一直不肯漂上沙滩。我们兄弟俩手拉手小心谨慎地走入齐腰的海里,硬生生把这块木板拖上了沙滩,收获了我们的“战利品”。

  秋冬季节,我们拾柴重点转向了山上。嵊泗土地含盐分较高,海风肆虐,其他树种不宜生长,山上最多的是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黑松。每每到了秋末冬初,凶猛的海风趋紧,树上的松果便逐渐膨胀爆裂开来,颜色从绿色变成了褐色,松毛也发黄凋零到地上。松果松毛是很好的生火材料。每逢星期天,我们孪生兄弟在年长一岁半的大哥带领下,拎着篰篮、竹篮和松毛耙,上山摘松果、拉松毛丝去了。

  松果挂在树上。有一些伟岸笔挺且树干下段光溜溜没有树枝的松树,我们因为年幼攀不上去,只能望果兴叹。我们喜欢找树枝较多或树干有点弯曲的松树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或站或骑在较粗的树枝上,也顾不得松树上面的脏,把周围的松果一颗一颗地摘下来扔在地上,再用一根树枝敲打手摘不到的松果,然后爬下树把松果捡入竹篮内。

  拉松毛丝则要简单一点。我们用那有长柄的耙子把松毛丝拉拢成一小堆一小堆,用双手捧到篰篮里,再把篰篮里的松毛丝压得严严实实,这样才能装得更多的松毛。篰篮装不下了,就把带去的绳子摆成两条平行线,再把其余的松毛弄整齐后一束束放在上面扎结实,绑成一捆一捆的。

  松果松毛是渔农村不可多得的烧火材料,随着人们一轮轮的进山“扫荡”,附近的松林里越来越“干净”。于是,我们三兄弟越走越远,不断地向那些不太经常有人光顾的山林进发。整个冬天,我们翻山越岭,足迹遍及石柱、关岙、基湖几个村的每一座山峦。

  北风呼啸,松涛阵阵。我在崎岖不平、满是荆棘的松树林不停地穿行,一边重复着摘松果、拉松毛丝这种简单又辛苦的劳作,一边触景生情地在心里默默地吟唱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朔风吹,林涛吼……好一派北国风光”和《白毛女》中的“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等经典唱段,在寒冷的冬天让那沉闷单调的劳动泛出一点点诗意来。

  冬天的夜黑得快,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们三兄弟或挑着、或抬着满篮满篰的松果松毛开始了下山回家的归程。虽然经过一天的劳作筋疲力尽,步履蹒跚,踽踽而行,但想着自己满载而归的劳动果实可供家里烧上好几天时,我们心里非常欣慰和自豪。是的,对我们来说,上山拾柴不仅收获了柴禾,也收获着幸福。

  拾柴,凝结着我们兄弟三人的汗水与泪水,承载着我们手足同胞的辛勤与快乐。从前的日子已经远去,如今海岛沙滩上已无人捡拾“火柴”,山上的松果松毛在秋冬季节也无人问津,可以说是俯拾皆是。但儿时拾柴的岁月已经成为我心底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现在回望那段往事,我心温暖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