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笑薇 摄

　　□彭红

　　我轻轻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手上，仔细观察那瓣金黄，那薄薄的一片金黄里包含着太阳的色彩和海风的温柔，还有斗败严冬的霜雪后而散发出的一种特有的淡淡的甜香气味，这是春天的味道。

　　在这个“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的季节，我来到了这一片油菜田，眼前的油菜花大半已经凋落，本已是暮春时节，加上昨日一天一夜的狂风骤雨，这一大半的金黄都已被泼进了泥土里，只剩下一小半的花朵在绿枝间摇晃，但抬眼一望间，仍然是一片鲜黄。

　　望着这片油菜花，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了几千里之外故乡曾经的油菜花。思绪穿过时间与空间，小小的我背着书包，走在两边开满油菜花的乡间小路上，油菜比我高出一截，小路两边的花枝茂盛得相互头碰头，肩挨肩，走在这条由油菜花筑成的“隧道”中，我便被淹没在那漫天遍野的金黄里。

　　我所在的小学离我家有三四里地，每天上学都会走一大段乡间小路，穿过一块块种满庄稼的田地。油菜花开的季节，每天都要几次穿过那一片片花海，早上，路边的小草和头顶的花瓣带着珍珠般的朝露，晶莹剔透，清新异常；中午放学和下午上学时，经过明媚阳光的照射，花气更加浓郁袭人，那漫天的花香犹如一张芬芳的巨网笼罩在整个大地上，风一吹，田野间翻起金色波浪，花香四散；千万只蜜蜂在花海里嗡嗡欢鸣，奏响甜蜜的乐章。穿过花海，衣服上、头上早沾满了金色的花粉，我便带着一袭花香走进教室或回到家里。下午放学回来，又有些薄薄的露水悄悄爬上了枝叶和花头，可能是被露水包裹的原因，花的香气淡了一些，却更加宜人。

　　走入海岛的这片花田，那泥土与花儿的清香将我包围起来，天空碧蓝如洗，几片薄如轻纱的云在头顶飘飞，远处青山连绵，碧草茵茵。几只鸟儿在花田中央一棵孤独而高大的香樟树上鸣叫着，似乎也在为这明媚的春天而歌唱。在海岛生活20年，虽然偶尔也能见到油菜花，但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远远望见，一闪而过。今天终于如此近距离见到成片的油菜花了，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一阵欢喜。我们小心翼翼站在花田的空隙处摆着各种姿势拍照，留住这份美好。因为过不了多久，这仅剩的一些花儿也将随风而去。

　　故乡的油菜花也早成了远去的风景，不复再现。大概是在我上中学后，村民们嫌种油菜产量低，收入少，便改种川芎、大蒜等经济作物，从那时起，便很少见到成片成片的油菜花了。前几年回乡，我更是在东一片厂房、西一片钢筋混凝土的老村庄里迷了路。汶川地震后，基本上所有村民都搬进了国家统一建造的小区房里，原来的村庄和大部分土地重新开发，曾经熟悉的村子、田地和道路早已面目全非，仅剩的一点土地也承包给了外地人，搭起白晃晃的大棚，种着反季节蔬菜和瓜果。

　　曾经宁静的村庄已经远去，曾经熟悉的道路已不复存在，曾经天真烂漫岁月也不知去了何处。那漫天遍野的油菜花成了一个金灿灿的梦，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