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湾的春天叙事

陈佩君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5年04月23日 第 04 版 )

  □陈佩君

  人间四月天。我的新居,便在这样的四月时光里,落在城北应家湾水库西侧的舵岙花苑内。这是一处土得掉渣的土著居民区,居民多数为应家湾农户。我的这处新居,其实有点屋龄了。但,我却喜它是有天有地的排屋,视野开阔,院落里有花有草,耳边是邻居老太那一口浓郁的舟山方言,恍如回到慢节奏的时光里。抬头,排闼而来,是满目青山,是镶嵌在山涧灵动的水系。一味生活的慵懒,一种自由的松弛感,油然而生。如此感觉,恰好。

  四月的城北,杨柳春风百媚生。这一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海天大道、东西快速路、应螺线,纵横交错,四海通途。向东,是东港是朱家尖;向西,是临城是定海;向北,是美丽新农村展茅螺门;向南是老城区沈家门。家在城北,青山绿水环绕,且交通便捷,城市与乡村可须臾切换。悠然见南山,是野趣,高楼接摩天,是时尚。这样的一处好地方,毫不犹豫地选择入住。

  我的老父亲甚是喜欢我的新居。“小时外婆家,阿拉应家湾舅舅,舅母,还有应家湾人都认识的阿祥……”老父亲兴致勃勃地“淘老古”(聊着过去的事情),“应家湾水库山顶上的杨枝庵老尼姑是我舅母,九十多岁了,她出家多年了。小时光,她养过我,对我很亲。”

  应家湾是我奶奶的娘家,是我父亲小时候的乐园。

  “过去,应家湾与沈家门隔着一座大山。应家湾人挑篓夹担,翻山越岭,将一篰篮一篰篮的蔬菜,挑进沈家门城里去。”老父亲的嗓音已经苍老,但他浑浊的眼里依然亮闪闪地跳动着往日孩童时代的记忆,恍如这四月的城北,花须柳眼又重来。

  时光又轮回到了春天,我的老父亲又回到了小时候的乐园,难免触景生情,感慨世事变迁。但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寻寻觅觅,最终我还是选择这一方祖辈曾栖息过的土地。

  在我的新居不远处,应家湾水库的西侧边上有一座马家祠堂,那是我奶奶家的祖堂。昔日祖辈们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却又在遥远的天边,但我的心中依然满是欢喜,那是一种踏踏实实的欢喜。某天,雨中山果落,又某天,灯下草虫鸣,那些,我的祖宗都经历过,而我依然如是,经历着祖辈经历过的风霜雨雪,享受着祖辈享受过的春华秋实,如此循环往复。日子一天滑过一天,明明是晨曦霞光天际红,转眼已是鸟没夕阳天,日出又日落,春去又冬来。这样的寻常日子,在我心中,是一种平实的充盈的幸福。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曾是我祖上的栖息之地,我回来了。这就是轮回,包括我的相貌。奶奶辈的还活在世上的,就剩下在应家湾水库山顶上杨枝庵出家的我父亲的舅母。有一年春节,我随老父亲看望她,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一身青色衲衣,精神矍铄,面容平和又通达,给我展示了一种安然于世的生活模式。

  但现在的我还是喜欢凡尘的热闹。出我家门口,走几步,即可见近日舟山网红的那一大片油菜花田和那棵孤独的树。那棵根深叶茂的大樟树,像一把撑开的巨大的绿色伞,擎在蓝天与亮黄之间,生命之旺盛,活泼泼地跳入眼帘。置身于如海的油菜花田,站在那棵孤独的大树下,抬头,是蓝天,是青山,它们如此亲切地向我投来世间最温柔的怀抱。

  同一片蓝天下,山那边是沈家门,山这边就是普陀城北。曾经偏僻的岙里头城北,如今已是车水又马龙。城北四月,长空澹澹,水之清清,千春隔流水之美,扑面而来。沿应家湾水库往西走,一路都是水源涌动,水之曲曲折折地温婉流淌着,融合了整个城北纵横的水系。尤其是行走到水街一带,一切古色古香,仿佛很是熟悉,却又带着时尚的陌生感。喜新却不厌旧,新旧如此完美重组,令人欣欣然。

  这样的城北,这样的景致,过去与现在在重叠。平行的时空里,遥远的祖辈,或许比我们更早知道城北之美:此刻,应家湾那一泓春水,不知恍惚了多少个世纪后,最先听到了沈院花仙子们的笑声,无数的牡丹花开了,它们用最富贵的花姿触摸着城北这片土地。

  人间最美四月天,国色天香入城北。而我何其有幸,在城北择一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