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核桃香

吴永谷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4年09月28日 第 02 版 )

  □吴永谷

  “丫头,今年国庆回家吗?又到打核桃的时候了!”每年秋分时节,父亲都会打来电话询问。其实,我大多是不会回去的,但又年年期盼着这通电话。只因那熟悉的话语能激活遥远山核桃的香味,也仿佛敲响了国庆的音符。

  在故乡,国庆和山核桃像是一对无解的CP。小时候,每年的国庆假期,我都是在核桃树下度过的。那时,一到家放下书包,就背上竹篓到地里寻父母。父亲双手抱着核桃树,双腿一蹬一蹬地沿着树干向上爬,远看像一只猴子。他爬到高处后,接过母亲递过去的竹竿,开始敲打起来。一时间,核桃夹杂着叶子“劈里啪啦”地落下来。此时,我总是兴奋地跑过去,一个个拾起它们装入竹篓里。落下的核桃都包着一层厚厚的青皮,有些熟透咧开嘴的,一落地就果核脱离了;有些半脱的,轻轻在地上砸几下,也能剥开了;那些特别顽强的就先装进竹篓,待晚上再处理。父亲在哪儿敲,我就跟到哪儿,看着雨滴般洒下的核桃,丰收的喜悦溢于言表。

  核桃成熟季,父亲就在核桃林里搭一间简易的屋子,捡回来的核桃就堆在里面。到了晚上,在小屋里生一堆火,罩上手电筒,把核桃进行分类。母亲常把有破损的丢火堆里,等烧得冒汁时夹出,闻着那香味,我忍不住用手去抓。母亲一把抓回我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烫?”随后,戴着手套,将果仁一瓣瓣取出。父亲则拿出一壶酒,斟上一杯,笑着说:“今天是祖国的生日,要好好喝一杯!”虽是陋室,但抬头就能望见无边的星空,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清香的核桃,品着浊酒,应是过节最好的方式了吧。

  高三那年,父亲不慎摔伤了腰,而母亲又恐高。国庆放假时,我和母亲只能在核桃树下捡那些自然掉落的,或用力摇树枝,可无论怎么用力,那些累累硕果仍无动于衷。只听见父亲阵阵的叹息声,我咬咬牙,让母亲搭梯子,自己爬上去试一试。父亲担心我力气不够,给我找来一根轻便的竹竿。我拿着它四处敲打,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晚上,他们仍在灯下剥核桃皮,而我则搬把椅子,在一旁复习。母亲给我做了琥珀核桃和核桃酥,她说:“多吃点,核桃吃了补脑呢!”我闻着那淡淡核桃香,被核桃青皮染得黝黑的手在书页间寻找着答案,虽然手臂还隐隐作痛,心里却是更加的坚定踏实。

  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工作,就再也没回去打核桃。可母亲每年都会提前晾晒一些,赶在国庆前寄来给我。今年也是,我早早收到包裹,带到单位和同事们一同分享着。开壳器不够用,大家纷纷从花坛里捡来一块石头敲,休息室里不时传出大家敲敲打打的声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在故乡打核桃的岁月。

  不论在何方,故乡的山核桃总能准时敲响国庆的音符,奏响一曲乡愁的赞歌。让远离故土的我,在异乡的秋风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虽身处不同的天空下,却同家人共享着同一片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