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树
季一梅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4年08月27日 第 05 版 )
□季一梅
处在漫长的时间中,我们常常因为找不到时间的参照物而不知时光的流逝。人的成长太慢,生活太过重复,反而是故事里的树木承担了记忆里的风铃。它们的颜色变化,也宣告了季节的变化。
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会骑着自行车去看看村里的树,它们在江边站成一排,随时随地欢迎着小孩子去看望看望它们。它们也堆积了如山的话想要脱口而出,倾诉衷肠。村里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的绿植呢?树有各式各样的品种,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叶子多而厚,有的叶子少而薄,有的结果子,有的不结果子,有的我知道名字,有的我不知道名字。有的能遮挡阳光,有的不能。从人的视角来看的话,有的有欣赏价值,有的有实用价值,有的或许有生活价值,但是,光光从树本身来说的话,它的生命个体本身就是价值,可以不好看,可以不好用,可以不好吃,可以不好闻,光是长在那里就好了。长在那里,立在那里,有的叶子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像是刚刚染了发,有的叶子橙红橙红的,像是跌了一跤,肿了一个红包,有的只是最上面一部分有叶子,像是弄了一个旺仔头。不需要世俗的意义,存在本身就是意义,真好!让人看了心生愉悦,是它们仁慈赠送的意义,让人看了引发联想和思考,是它们慷慨赠送的意义。
银杏树已呈现半青半黄的模样,也有几棵早熟一些的,叶子几乎全黄了,提前宣告了肃冬的模样。于我而言,橙黄的银杏叶是最能代表秋天的,好像它在风中飘,就能抖落一地的秋天。有的银杏叶里泛着稀疏的黑点,好像青春期的痘痘,又好像岁月的雀斑,带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反感,而是清新自然。有果实的树,能让人一眼看到它们的果实,而自动化地过滤掉它们的叶子。是因为人们喜爱果实胜过过程吗?树的主人们别担心,我不偷盗果实,我只是喜欢用照片分享果实。枣树上结出了小小的果子,青色的果子,青涩的果子。柚子树结出了柚子,青色的柚子,大大小小的,悠悠地挂在那里,像极了一个个从小朋友手里逃跑的气球。柿子树结出了柿子,不是橙橙的柿子,还是绿绿的柿子,像李子一样,像青苹果一样。有的是南瓜状的,有的是扁球状的。板栗树,结出了丰硕的果球,是最叛逆最张扬的时刻,竖起它全身的刺,让人只能远远地看,近近地看,不敢亵玩。
远处,上空,传来一阵一阵的蝉鸣,我会无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有蝉鸣的大树下,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去粘知了的小孩子了,它们的叫声也显得单薄而乏味。小溪里除了互相扑腾追逐的大白鹅外,再也看不到结伴偷溜去玩水的无畏少年。像我这样,专门来看看树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长大后的夏天,安静了不少,安全了不少。
家门口的枇杷树总是很受欢迎,在以前的时候,总是还没到时间,就陆陆续续地被过路人要些讨些,摘去吃了。儿时的我还会讨厌那些不打招呼就摘走的偷盗行为,心里恨得牙痒痒。那几棵枣树呢,也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拿了凳子或是梯子站上去摘下一袋,满足口腹之欲。爱吃枣子的表妹也总是在电话里就提前交代,奶奶就会喊叔叔摘下满满的一袋提前备好,等着外孙女前来,第一时间就心满意足地吃上。
而如今,很多树的果实高高低低地散挂在枝头,也很少等到来收获它们的主人,有的便随着季节,烂在枝头,落在地面,腐烂在地里。
那些树又继而一年接一年的结着果实,交替着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