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 摄

　　□赵倚平

　　浙江省东边是著名的舟山群岛，舟山群岛靠东有一个岛屿，大概因为它尖尖的伸向东海吧，所以叫做朱家尖岛。在朱家尖面临东海一侧的怀抱里，有一个小小的海湾叫樟州湾。在燕山运动时期（在距今一亿多年前，在我国许多地区，地壳因为受到强有力的挤压，褶皱隆起，成为绵亘的山脉。因为燕山是其典型的代表，科学家便把这个时期的地壳运动，叫做燕山运动），樟州港湾两侧的山体在强烈的挤压和海浪的作用下，不断破裂剥落，大大小小的山石纷纷落入海底。

　　之后，在一亿年左右的漫长岁月中，它们被海水来回搬运、上下翻滚，一刻也不曾停息。因为樟州湾面向东海，常刮东风，风大浪急，涛流激荡，加之潮汐涨落，这些浸在海中的乱石，饱经浪打水冲，相互碰撞、打磨，棱角渐渐消失。石头固然坚硬，海水何其柔软，但假以时日，柔能克刚——在海浪日日夜夜不断的冲刷下，这些坚硬的石头被柔软的海水抛抚得光洁溜圆，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在以地质纪年的沧桑演变中，这些鹅卵石不断被海浪冲上海滩，堆积、铺陈在滩涂上，这就是小有名气的乌石塘乌石砾滩。

　　五一假期，我们一行数人慕名来到了这里。当乌石砾滩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就被它独特的风情所秒杀。这是一个月牙状的海滩，依山傍海，在长500米、宽100米、高5米的滩涂上，铺满了这种经历了亿年演化蜕变的鹅卵石，而且，竟然，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黑色的，黑压压一片，乌光发亮，蔚为壮观，怪不得叫乌石塘乌石滩！此乃乌石塘之第一绝也。因为在偌大的舟山群岛，除了乌石塘附近还有一个小乌石塘外，虽海湾众多，但都是细沙绵绵，如千步沙、百步沙、东沙、南沙、千沙、里沙、金沙、青沙，沙色金黄，绵细如粉（闻名遐迩的沙雕艺术广场就在南沙）。而仅有这两处，却是卵石——而且是黑色的卵石铺滩，真乃天地的神奇造化！我为这从未见过的景观所迷乱，满心欢喜地在砾滩上漫步，卵石则在脚下滑动，我不禁随手捡起几块，在掌中摩挲把玩，一时竟爱不释手。这些卵石，其色泽之纯正，自是无可置疑，本身就是天然不假；其形状之奇特，或如鸟蛋鸡蛋鹅蛋，或如芒果团子圆饼，随物赋形，千姿百态；而其石质之细腻，竟如秋水一样冰凉爽适，又像美人的肌肤一般圆润光滑。是啊，这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极有耐心地细细雕琢了百万个世纪的作品啊，它怎么能不好、不美、不高贵，虽然它似乎多得不需要那么珍惜。应该说，这是乌石塘的第二绝。

　　站在黝黑的砾石滩上，面朝大海，举目就是小小的樟州湾，樟州湾之外，就是浩瀚苍茫的东海。这时正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烟岚渺茫，海天一色，渔船正在忙碌出海。我坐在鹅卵石上，浴着阳光，看着海景，听着海浪，心情一下子舒展平静下来。这时，我听到了最负盛名的乌石潮音——当潮水冲上海滩的时候，与我们平时在其他地方听到的潮音并无二致，但最奇妙的事情随即出现：当潮水落下去的时候，潮水与石块的撞击、卵石之间相互的碰撞，大小错落引起声音的高低起伏，交织回应，合奏出了叮叮咚咚美妙绝伦的音乐。

　　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音乐，它的乐器只能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堆亿万年由潮水雕磨出来的石头和这样潮起潮落的海水。它非人为，没有一点点人类的意志，不由任何人插手，不是谁的创造。它纯属天籁，不可复制，无法效仿。它的声音在我的心里挠起了痒痒，把我的五脏六腑勾在了半空，落不下来。它让我痴迷地听，贪婪地听，陶醉地听，听得欲罢不能，难分难舍……这是乌石塘的第三绝，也是最绝之处！

　　听当地人说，白天听潮，只有一半的效果。听乌石潮音最适宜的时间是在月夜，那时，人为的噪声减少了，四周安静下来，潮音更加纯正清晰，加之朦胧的月色渐渐地弥漫开来……我的心为之一颤，可惜我行程太紧而不能等到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来细细品味，但我想，如果置身在这样的意境里，那还不醉倒在海滩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