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期
干海微 字数:
《 舟山日报 》( 2024年04月09日 第 05 版 )
□干海微
天寒时,惦记水仙花。来普陀山看水仙,一定不会让人失望,马路边或山脚下随处可见,一簇簇的,成群结队。水仙的花茎很长,花朵微垂在花柄上,两重花瓣护着黄色的花蕊,散发着淡雅的香。
山野茶怪来访,给我带来一捧新鲜的水仙花。茶怪是地道的东北人,独居在普陀山东边最偏僻的村庄,过着既出尘又入世的山野生活。常见她在朋友圈“拈花惹草”,我几次留言表示艳羡,故而今日她特意带了新摘的花前来。
含着露珠的水仙精神十足,可我竟没有合适的花瓶。慌乱之余找来一只蓝色玻璃瓶,虽能养上它们,却觉得少了什么。灵机一动,取了一段几天前在路上拾得的稻草绳绑在瓶上,顿时添了不少野趣。将瓶子置于茶桌,喊来同住山上的清虚散人。三人坐在冬日暖阳下,喝着茶怪做的茶,聊着闲话。茶席沾上了水仙的清香,嗅之,微醺。无根的水仙在花瓶中开得很好,约20天后凋零。
花期总是悄无声息、水到渠成。不知不觉中,星星点点的梅花已成蔓延之势。西天渡口有几株梅,均是粉色的花瓣,开得很热闹。站在邮政局门口的石板路朝那望去,大片绿色包围着几簇红,惹眼,却觉少了意境。细想,梅与景搭配着才更有看头。法雨寺门口斜倚着铜香炉的一株白梅,虽花枝稀疏,却娇羞可人,想来,香炉功不可没。梅岑路边有几株梅,长在河道拱起的土丘上,粉色的倒影铺入水中,如流淌的霞云,但挂满梅枝的灯带很煞风景,仿佛流动的自然之气戛然而止,让人如鲠在喉。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其实,梅花的香并不“暗”,反而明亮而冲动。立春过后,岛上雨水渐多,大量雾气游走在山林之间,滋养着生灵。梅花香不容忽视地侵占着湿漉漉的空气,那香味,掺杂着某种远古的、属于生命的气息,竟能让内心涌动出激情来,这是专属于春天的悸动,如虫鸣鸟叫般自然又悦人。
郁金香是一场有预谋的花事。它们在未开花前,被一株株地埋种在简易的塑料花盆中。园丁根据花朵的颜色,将花盆放置在码头的花箱内、马路边、小公园。春节前后,红色、粉色、紫色的花一群群竞相绽放,拥挤而热烈。此时春寒料峭,用来迎春的郁金香并不畏寒,顶着娇艳的花朵很是傲娇。惊蛰过后,花陆续开败,精神气随着上扬的气温慢慢抽离,花瓣变黄、变黑,蔫蔫下垂。它们被迅速撤离,仿佛从未来过,但春风定会记住这场美丽的相遇。
一日前往岛上的植物园闲逛,发现几棵玉兰树上挂满带着绒毛的花骨朵,手指般大小,貌丑。惊蛰日再逛时,见花骨朵娉娉婷婷立于曲曲折折的枝头,绒毛即将褪尽,紧紧抱在一起的花瓣松动了,透显出几分花色来。春分日,玉兰花已盛开,花瓣大大咧咧地挂在枝头。我不怎么喜欢玉兰花的原因就在于此,总感觉花开时少了含蓄温婉之气,况且无香味,好感自然又减了几分。喜好是我的选择,开、落是花的宿命,它们发生在同一时空,却互不打扰。
起雾了,我因停航困于岛上。景区游人寥寥,正好可以很闲适地侍弄小院的花草。去年冬天栽下的金银花苗抽出了嫩芽,经历了寒霜的考验,它活了下来。它的花期应该是几年后的某个初夏,面对这种预知结局的等待,我可以不慌不忙。石阶上蕙兰的花骨朵有了打开的迹象,它们含苞未放的状态已维持了将近五个节气。水缸里插的雪柳又冒出了嫩芽,很安心地躺在汩汩的水流声中。月季花的花苞又长粗了些……
半居岛上后,感觉时间慢了下来,我会等待每一个节气的到来,关注每一种花的花期,在纷扰尘世中,以自然为庇佑,求得内心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