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行沐

　　□林华

　　官山小岛，山冈耸峭，峰峦起伏，苍然横亘于岱山之南。假如把岱山高亭港比作进出岱山岛的一扇大门，则官山岛恰如这港域门前的一道影壁，为这个港口遮风挡浪，分水隔流，成为高亭港南翼天然屏障。

　　少年时代，每每从秀山岛北部坐小航船往来岱山；成年后从业定居于岱山，摆渡高亭至舟山西码头、三江一线等，或伫岸远眺，或倚舷凭栏，差不多几百次了，把官山岛作了全方位的揽赏观望，对山岛山形曲线的起伏变幻和各岙门形状之大小，皆如数家珍，狭长深藏的东岙、海塘绵延的西岙、民居寥寥的南岙，以及潮流奔荡、惊涛拍岸的盘水岙和清水沙头等了然于胸，但印象最深、心生向往的当数岛面南的鹿栈岙了。

　　少年时，从秀山小欢喜埠头北望，能清晰地观察到两公里外鹿栈小村错落的民居。如果天气晴朗，能见度上佳，则海岸房舍间、码头边依稀走动的行人，影影绰绰，时出时没。鸡犬之声虽不相闻，隔海可见却心生好奇！那个多情的少年，好想振臂呼叫，挥手与之互动，引得回应！

　　也就从那时开始，对隔着海峡遥对的官山岛、鹿栈岙的地名由来产生好奇，思绪悠扬，遐想万千！

　　一

　　我曾从官山名字“官”字设想过：是否该岛面积稍小，住人历史较之舟山、岱山可能相对短暂些，在无人类上岛定居前的漫长蛮荒年代，可能长期由地方官府直接管辖，官家之山，取名官山？

　　后来在阅读书籍、浏览网络中又了解到，官山岛隶属于岱山县高亭镇，距高亭镇城区仅为2.5公里。岛型稍呈东西走向，东西最长处2.1公里，南北最宽处1.8公里，陆域面积3.14平方公里，海岸线长11.09公里，最高点炮台山海拔190.2米。因该岛岛形如龟，原称“龟山”。因龟字太俗，因由该岛与高亭隔海相望，取名“观山”，后又写作“官山”。现在官山岛与秀山岛间水流湍急的这条海峡名“龟山航道”，即还留下了“龟山”名称的原始痕迹。

　　想往昔，先民扬帆海上、耕海牧渔，或北从蓬莱南从兰秀，穿峡而过。观其山形，青文山炮台岗主峰海拔约两百米，拔海突兀，山形圆隆，形似龟背。而岛西南小山嘴头海外，又有小山名叫稻盆山，摇浪缀波，时连时离，恰如龟头前出。有龟背又有龟头，一龟浮沧猫洋西北，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因而得名。

　　现在科技发达，从空中俯瞰沧海岛礁、千荷星罗，官山岛在卫星地图上显示的岛形，绝对酷似一只从东往西在大海上乘风破浪、中流击水的大海龟，惟妙惟肖，跃然海天。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龟有长寿与健康的寓意，又象征着坚韧及稳定，也象征着财富和繁荣，更意味着智慧和吉祥，被认为是能够预知未来的神兽，可以化解煞气、带来平安。

　　至于鹿栈，这一充满诗情画意、高雅情趣的地名则更显扑朔迷离，让人云山雾罩、不着边际。

　　鹿栈之名，油然让人想到仙鹿欢跃、步履轻盈；或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这些充满欢乐和谐、友爱吉祥、清平宁静的绿野仙踪般赏心悦目的画卷。

　　据考证，舟山群岛包括岱山、秀山、官山一带，在十万年前海平面大退却时代，是大陆天台山脉余脉的外延末梢，那时的海岸线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琉球海沟附近。那时的舟山诸岛，陆连江浙，北济三韩，南及台湾，东抵冲绳，沃野千里，芳草萋萋，牛马成群，鹿麂出没。

　　二

　　古代的长江、钱塘江、甬江浩浩汤汤，一路向前，直至琉球东注大洋。结合杭州湾的地形及舟山群岛诸山的位置，古钱塘江完全有可能是从官山与秀山的海峡间奔泻流淌夺门而过，也可能经岱山与衢山间的岱衢洋一线，或流经官山与秀山，使得这条江河为古钱塘江某一分支，那时的龟山航道完全可以称古钱塘江龟山河道。当然，那时东海大平原及周边尚无古人类活动的踪迹。原始广袤的东海大平原上，官山水道依山穿峡，水草丰美，鲜花怒放，百鸟鸣翔。史前悠远的某一段时空画卷里，或“鹤飞岩烟碧，鹿鸣涧草香”，或“树深时见鹿，林空鹿饮溪”，唯美景致随处可见！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自从有了人类居住后，官山各村各岙渐渐地都有了各自的称谓。东岙、西岙、南岙、大南岙等朴素简明一目了然，而唯独鹿栈岙，充满着诗情画意，仙气袅袅！难道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经真的有鹿群出没，或有与鹿有关的动人传说流传吗？文人墨客或山野村夫，当然地可以编撰一个，譬如传闻有仙鹿在此采食停憩，或曰渔人樵夫在此间幸遇天上福禄寿三星坐骑仙鹿，下凡到此呈祥，红光灿灿、熠熠生辉诸神话故事。讲述者信誓旦旦，听闻者津津有味，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鹿栈之名似乎名正言顺，言之凿凿了！

　　笔者浅愚，曾于岱山至秀山大桥连岛通车时偶然拐到官山岛，信马由缰，徒步半日，走访考证，得知鹿栈岙名由来如下：

　　官山西南海边那个形如龟头处的小山稻盆山，原为官山岛附属潮汐岛。涨潮时，浪涛上涌，稻盆山与官山岛间低洼连岩礁群为海水淹没，水隔天涯。落潮海水低位时，稻盆山与官山间露出一段首尾相连、长近百米的岩质石梁，形如一堵低矮的城墙，官山岛原住居民习惯称石城梁。这就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天台山的著名景点“石梁飞瀑”，只不过官山的石梁与海底融连一体，潮涌两侧。而天台山的石梁则为天然架空的，飞瀑穿泄。稻盆山上一直有居民建屋筑房、世代居住，出行官山只能利用潮汐涨落，择时通行。当地老者回忆，涨潮石梁淹没时，水深亦不过半米，因居民对这道石梁了如指掌，而石梁上部由于岛民经年累月通行与精心修整，也比较平整，居民在风浪正常的情况下也经常蹚水往返，得心应手习以为常。

　　这道天然的石城梁，犹如连通大小两岛的陆道栈桥，始被称为“陆栈”。天长日久，沧海桑田，不少家住在稻盆山的岛民，要外出走亲求学，或跨梁去官山耕种采集，每每要按潮水规律，出入极为不便。更有隆冬时节，朔风呼啸，寒潮刺骨，不能全天候出入的石城梁犹如天堑阻断了岛民出入，困难重重。解放后，政府牵头居民合力，在石城梁两侧筑塘拦坝，造就了石城梁北侧大片咸塘泥滩，南侧高筑石墙为码头。围筑合龙后，稻盆山终于与官山本岛连体。石城梁两侧周边，填土塞淤如有平川。渐渐地，两边原本居住在小山嘴头和稻盆山坡上的岛民在此集中建房，“陆栈”成岙。

　　三

　　时光流转，世代传承，“陆栈”之石梁卧藏土下，“陆栈”之名名存实亡。人生一代又一代，更新的一代又不是很关心这蕴含的内涵，只听耆老传闻为“陆栈”。在书写地名时就自作主张，渐变为“鹿栈”，久而久之，广为接受，既成事实。

　　在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文化中，鹿与龟相似，一向被视为神兽，同样承载着丰富的寓意和象征意义。比如“福禄双全”。鹿与“禄”谐音，象征富裕和爵位，常用来表示福气和俸禄，代表福气和财富，长寿、繁荣与吉祥。鹿是长寿的象征，成为表达祝寿、祈寿的主题。

　　鹿也象征权力和地位，是政权和帝位的象征，尤其是白鹿，被视为祥瑞神奇的瑞兽。

　　鹿也象征爱情和婚姻。鹿皮是古人婚礼中的重要贽礼，后来，人们在婚礼上将玉鹿摆件送给新人，表现出对新人的一种美好祝福，有新人封爵加禄刚刚开始的寓意。

　　此外，鹿在古代文化中还有其他的象征意义，如“逐鹿中原”和“鹿死谁手”等成语，象征着对权力和地位等追求。

　　既然习惯称陆栈为鹿栈，藏鹿于心，敬鹿为神，这只无形的精神之鹿业已成为官山岛人民安居乐、追寻安康的精神图腾。鹿跃汀岸，龟鹿呈祥，历经沧桑，见证巨变！

　　在这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康庄大道上，官山居民乃至广大舟岱人民见鹿而欣，寄鹿而兴，乘鹿而进，借鹿而庆！快乐之鹿、富裕之鹿、幸福之鹿、吉祥之鹿昂首于这波涛汹涌急湍澎湃的龟山航道西北首。鹿栈，目睹着小岛迁大岛建大陆架线潮汐发电的发展进程，见证了秀山大桥虹桥卧波、舟山大桥飞架南北的宏伟手笔！鹿眺的大、小欢喜，泥岛花乡千古兰秀华丽嬗变！岱山，这颗东海明珠、杭湾新秀、自贸港城，饮马东亚，逐鹿寰宇，迈向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