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国

　　“专精特新”企业是中小企业的领头羊，对稳定经济大盘、提升创新能力、构建新发展格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党和国家越来越重视“专精特新”企业的发展。但是，融资贵融资难仍然是目前制约“专精特新”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为了给企业发展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融资渠道，从国家到地方，都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本文从“专精特新”企业和资本市场在中国的发展入手，以舟山市为例，全面梳理研究舟山市“专精特新”企业上市的相关情况，探讨舟山市与浙江省其他地市政策的差异，从而查找舟山市“专精特新”企业走向资本市场工作中存在的短板和弱项，为下一步推动舟山市上市公司数量实现新突破，从企业和政府两方面提出建议。

　　一、背景

　　1.“专精特新”企业在中国的发展

　　2011年，工信部在《“十二五”中小企业成长规划》中首次提出“专精特新”的概念，并指出“专业化、精细化、特色化、新颖化”将成为中小企业转型发展的重要路径。中小企业之所以要走“专精特新”的道路，一是由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决定的，中美贸易争端、俄乌冲突、疫情影响、逆全球化趋势等因素叠加下，全球产业链不断调整布局，给中小企业带来成本上升、订单不足、回款困难等一系列挑战；二是由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决定的，我国制造业体系虽全，但创新能力不够强，关键环节、核心技术仍然容易被“卡脖子”，“专精特新”企业是我国实现以专补缺、转型升级的重要力量，能为经济增强韧性提供保障；三是由中小企业的自身特质决定的，中小企业的规模小、资源少，必须差异化发展，将有限的资源整合起来投向细分市场，实现产品的不可替代，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帮扶中小企业发展，引导企业向“专精特新”发展，形成了中小企业—省级专精特新企业—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的梯度培育体系。

　　2.资本市场在中国的发展

　　资本市场指进行一年及以上资金（或资产）借贷融通活动的平台。在资本市场上，不同的投资者与融资者都有不同的规模大小与主体特征，对资本市场金融服务的需求也就不同。可以说，投资者与融资者对投融资金融服务的多样化需求决定了资本市场应该是一个多层次的市场经济体系。多层次的资本市场越成熟，企业融资越便利，企业成长也就更容易得到助力。20世纪90年代以来，经历了多轮资本市场改革，我国资本市场发展为场内市场和场外市场两部分，已经形成了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场内市场是由主板（含中小板）、科创板、创业板（俗称二板）构成，场外市场则由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俗称新三板）、区域性股权交易市场、证券公司主导的柜台市场构成。2021年北京证券交易所（简称“北交所”）成立，整体承接了原新三板精选层的制度设计，为中小企业提供了上市的便利，对于“专精特新”企业有政策上的倾斜，补齐了多层次资本市场的重要板块。　　

　　二、舟山市“专精特新”企业发展的现状分析

　　1.企业的基本情况　　

　　截至目前，舟山市共有工信部认定的国家专精特新“小巨人”12家，省级“专精特新”企业124家。从行业分类看，舟山的“专精特新”企业涉及高端装备制造、新材料、海洋电子信息、海洋生物医药等领域，但仍以传统制造业为主。这一点从专精特新“小巨人”的行业分类可见一斑，“小巨人”中共有从事机械制造的5家、从事新材料的3家、从事汽车零部件制造的2家、从事通信设备制造的1家、从事电机制造的1家。从股权结构看，舟山“专精特新”企业大多是民营企业，以家族企业为主，只有少量企业完成了股份制改造，1家企业上市。

　　2.当前发展面临的问题和困难

　　现阶段，“专精特新”企业发展面临的问题困难，其一是融资困境难以支撑创新需求。创新是企业占领细分市场的必由之路，但创新也意味着前期大量的研究开发投入。一般来说，研发的失败率很高，而“专精特新”企业特别是初创企业自身规模往往很小，其财务状况不足以支持持续性的创新活动。因此，大部分的“专精特新”企业存在创新资金的需求。可企业的融资渠道却很有限，其中有公司制度不完善、经营状况不透明、银行对其大额贷款不多等原因，同时也有一些主观上的原因，且企业缺乏专业管理人员对资金募集、财务税务债务等进行合力规划和运作。其二是人才难招、难引、难留。不仅高端人才缺乏，而且技工也招不足。除了舟山本身资源条件有限，对人才的吸引力不强，还有就是人才培养机制还不适应目前企业的需求。舟山缺少高等院校的人才输出，高级科研人才和高级管理人才的缺口大，大中专职业院校与企业的融合不够，课程设置与企业脱节，同时企业的工作环境比较艰苦，福利机制尚不完善，效益还不够稳定，薪资水平也有限。其三是社会环境制约发展。部分企业反映社会追逐更快变现，对制造业不重视，有脱实向虚的倾向，企业家难免心浮气躁，不能忍受长期研发的“冷板凳”；也有企业反映辛苦培养的人才几年后就流失，其中“考编”的居多等。其四是部分企业还未认识到数字革命的重要性。都说当前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革命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在未来的竞争中，谁能尽早完成数字化的转型升级，进一步降低社会生产成本、提升效率，谁就能掌握主动。但是，因近几年疫情对订单造成冲击，部分企业建设智能工厂的积极性不够高，认为抢抓订单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务，数字化只是形式，下一步再考虑；部分企业数字化基础薄弱，不具备更新设备的资金和技术，存在转型失败的风险。

　　3.上市情况

　　舟山“专精特新”企业的上市基础薄弱，内生动力不足。这和舟山企业的一些特质是分不开的。一是企业家普遍对融资的认识保守，厌恶风险，认为企业债务越少越好。二是舟山企业上市的曲折历史，给当地企业家留下心理阴影。企业家“小富即安”的思想比较普遍，认为上市工作牵扯时间精力，甚至影响企业生产。三是对税务机关核查和历史遗留问题持悲观态度。

　　但是，舟山“专精特新”企业上市仍然是必要的。第一，上市是融资的更佳路径。融资是企业发展的基础，贯穿企业的整个生命周期。对舟山的“专精特新”企业来说，分析综合原因上市是更有性价比的选择。第二，上市是抵御风险的更优方式。外部环境波动大，为更好地应对，企业必须不断提高产品附加值，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服务，走数字化转型的道路。但是数字化转型的投资周期长、成本高，企业急需通过融资维持内部稳定、抵抗外部风险。第三，舟山“专精特新”企业目前所在的发展阶段和发展特性给上市提供了可能。企业家责任感普遍比较强，倾向于长远发展。但是目前企业家老龄化的现象突出，部分家族企业呈现无人继承的窘境。因此，企业需要通过上市吸引专业经理人，建立现代企业的管理制度。

　　三、舟山市对“专精特新”企业融资支持的政策分析

　　1.政策主要内容　　

　　2022年12月，舟山市人民政府出台了《关于进一步支持企业对接多层次资本市场的若干意见》，特别指出要积极推进符合国家战略、海洋特色鲜明、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市场认可度高的高新技术企业以及“专精特新”企业上市挂牌。主要包括：其一是资金直接奖补。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的，补助中介费用50%（最高不超过200万元），同时对产生的地方综合贡献给予一次性奖励。企业完成浙江省股权交易中心挂牌的，分层共可奖励110万元。企业完成“新三板”挂牌的，分层共可奖励400万元。企业完成境内IPO的，分阶段共可奖励800万元。企业完成境外上市且募集资金的80%投资舟山市或投资超过1亿元的，一次性奖励200万元。其二是营商环境。一来精心培育。专班运作，实行县（区）政府、功能区管委会一名领导联系一个企业的挂钩机制。分层建立企业后备资源库，“一企一档”梯队化动态管理。二来流程再塑。在推动企业股份制改造方面，土地、房产、车辆等资产变更的相关费用参照企业改制的收费标准，符合条件的扩大生产性用房等不再增收土地价款，被兼并重组企业原有的用水、用电、排污等指标予以保留。在募投项目落地方面，给予优先保障用地指标、用地价格优惠、就高执行政策等服务。三来多方引资。鼓励各类股权投资基金、产业引导基金参与拟上市挂牌企业的培育。支持企业用好资本市场再融资注册制及小额快速融资机制，利用定向增发、优先股等工具拓展融资渠道。其三是咨询服务。充分发挥市内金融机构的作用，金融顾问协同推进上市。开展专题交流，答疑解惑，详细介绍上市的主要流程。其四对国有企业的考核激励。国有企业实现上市挂牌的，将其研发投入视同利润纳入经营业绩考核。

　　2.政策实施的效果政策

　　实施以来，舟山“专精特新”企业上市工作取得了一些新的突破。至2023年2月，舟山通过上市审核的“专精特新”企业新增1家，实施上市股改的新增2家，启动上市股改1家；建立了45家企业组成的上市后备企业库，其中“专精特新”企业21家；初步建立了1个上市工作专家库。另外，政府通过多种方式向企业送服务。实时掌握动态，赴上交所、深交所、浙江股权交易中心了解企业上市进程。组织召开了第一届普陀基金峰会、产业对接会议，国内40余家高质量基金公司参会，为支持舟山企业上市搭建了合作平台。组织召开了舟山市企业对接资本市场专题会议，邀请上交所、北交所、财通证券、农行浙江省分行、交行浙江省分行、中信银行杭州分行等机构的相关专家对全市上市后备企业进行政策指导，60余家企业参加会议。

　　3.与浙江省其他市政策的比较

　　总体上，舟山市制定的政策符合浙江省扶持激励企业上市和高质量发展的初衷，但结合其他地市政策来看，还有许多先进的做法值得舟山借鉴和思考。例如义乌市针对“专精特新”企业专门制定了相应的激励政策，对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浙江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等在浙江省股权交易中心成长板成功挂牌；在专精特新板、科创助力板成功挂牌的；成功挂牌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的都给予一定奖励。衢州市不仅详细列举了企业股改形成的地方综合贡献给予奖励的具体情况，还对拟上市挂牌企业高管参加高校院所、专业机构6个月以上资本市场理论知识系统化培训的给予学费补助。另外，衢州市创设了企业上市与投资并购促进会，引导企业、中介机构、高校院所等资源共享、合作交流；设立了浙江省股权交易中心衢州服务中心，为挂牌企业对接资本市场提供全周期、全流程、全功能的专业化培育服务。

　　四、下一步对策建议

　　1.对企业的建议

　　近年来，中小企业发展面临的困难，不仅仅来自于外部严峻的形势，还有来自于内部的人口老龄化、结构性调整等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而产生的问题。因此，“专精特新”企业必须专注于自身发展，抢占市场机遇，建立现代化企业的管理制度，建设专业化人才队伍，争取成为“小巨人”企业、单项冠军企业。其一要深耕细分市场。我市的“专精特新”企业有很多以低成本方式抢占市场份额，这种方式并不利于企业长期发展，必须坚持专注自身领域，以市场需求为中心，优化产品质量，打造国际品牌，不断提升服务，快速抢占细分市场。其二要持续技术攻关。必须以关键技术突破为目标，积极对接高校和科研院所，产学研协同攻关，坚持创新，提升产品附加值。其三要建设现代化企业。以员工持股、职业经理人、并购等方式完善企业治理结构。招引高层次科研人才，解决企业研发难题；吸纳专业财会人才，健全企业内部管理制度；引进职业经理人，为企业进入资本市场打好基础，帮助企业长期发展。有上市计划的企业，要更加注重提高公司治理质量，强化合规意识。

　　2.对政府的建议

　　政府要精心培育“专精特新”企业，进一步完善企业上市体系。梯队式发现筛选和培养中小企业，针对不同阶段企业分类分级，精准扶持，因企施策，引导资金高效流入“专精特新”企业，最终形成互相促进、共同繁荣的企业“生态圈”。

　　其一要选“好”，夯实上市企业培育库的基础。摸清底数是分级分类的基础，是培育库的土壤。尤其在梳理筛选的过程中，不能机械地套用上市标准，也不能单纯依靠基层政府部门推荐，要综合企业行业潜能、发展阶段等情况全面摸排考量。特别是2023年8月，证监会发布的《证监会统筹一二级市场平衡优化IPO、再融资监管安排》《证监会进一步规范股份减持行为》《证券交易所调降融资保证金比例，支持适度融资需求》三个公告，表现出资本市场“去芜存菁”的倾向，对“专精特新”企业上市既是利好，又是更高要求。所以政府在建立培育体系的前期，必须更加关注掌握核心技术、更具市场潜力的企业，做好前景预测和绩效评估工作，挖掘高成长型的种子选手，将拟上市企业作为招商重点。同时，对入库的企业实行滚动式管理，及时更新、增补、剔除。

　　其二要育“壮”，解决制约企业发展的主要问题。要推动优质企业入选国家级“专精特新”企业，助力已评上“专精特新”的企业转型升级为“小巨人”“隐形冠军”。一是加强政策引导和扶持的精准性。通过制定更加细致、精准的政策，对企业更新改造、上市给予奖补或税收优惠。搭建创新平台，深化东海实验室、工程师协同创新中心的作用，支持企业与高校、科研院所协同创新，集中资源帮助企业攻克技术难关。引导中小企业走智能制造之路，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帮助企业加快数字化转型的步伐。二是助力打通国际国内双循环。“专精特新”企业专注于细分市场的特性，决定了它们仅仅依靠单一市场难以产生足够的盈利，必须坚持开拓国内、国际两个市场，抢占机遇，才能支持企业可持续发展，防范风险。政府可向大型企业和国有企业定向推荐“专精特新”企业以及其技术产品，召集研讨会和信息交流会等，为企业提供国内外市场信息咨询。千方百计助力企业开拓市场，组织企业外出参展，设立“专精特新”展区，借助自贸区政策和“一带一路”倡议对接国外市场，融入全球产业链。三是优化人才培育机制。政府要重视企业存在的用人难题，以培养国家急需的高层次人才为目标，强化浙江海洋大学等高校基础学科建设，鼓励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培养创新人才。同时，用好“人才飞地”广聚市外贤才，有针对性的引进国外顶尖科技人才。

　　其三要培“优”，服务企业分层次多方面寻求融资渠道。一是要充分发挥各级股权融资市场的作用。率先推动一批标杆性企业在主板上市，鼓励“专精特新”企业在北交所、科创板、新三板这些扶持中小企业发展的板块上市，同时，寻求浙江省股权交易中心高水平融资服务和支持，辅助更多企业顺利衔接资本市场，培育有资质的企业通过“绿色通道”上市。二是要充分发挥基金和债权等融资作用。鼓励政府设立支持企业上市的非定向基金，引导私募基金等对“专精特新”企业进行早期投资和长期投资，鼓励银行等金融机构为“专精特新”企业量身定制金融服务方案，为企业技术改造和转型升级提供金融支持，为企业出口提供信用保险支持。三是要充分发挥商会的带动作用。有针对性地开展资本市场培训，宣传天使投资、银行贴息融资、股权融资等基础知识，增强企业资本市场意识，打破舟山企业的思想禁锢。探索设立企业上市和并购促进会，发挥商会的聚合作用，用沙龙、茶话会等活泼轻松的方式，给企业提供互相交流平台，促进互惠互利，带动上下游共同发展。鼓励企业积极组织、参与行业协会，为行业发展创造更加舒适的环境。

　　其四要尊商重商，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和社会氛围。一是要进一步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将具有长板潜力的专利技术当成重要战略资源保护起来，同时帮助企业融入海外知识产权保护体系，防止技术外溢，保护企业合法权益。二是要进一步优化政务服务。深刻认识中小企业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地位，进一步深化“放管服”，以“店小二”的服务态度，打造增值式政务服务环境，降低准入门槛的同时打击垄断，扎实为企业减税降费降本，扩展生存空间。三是营造更利于企业发展的社会环境。要加强“工匠精神”的宣传，杜绝社会追求“短平快”的浮躁心态，鼓励踏实劳动生产经营。发挥示范引领作用，树立榜样，评选优秀企业家，广泛宣传勇于拼搏、与时俱进、精益求精的企业家精神。

　　作者单位：舟山市人大常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