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女

　　2009年5月4日，得知母亲患病的消息后，我马上从沈家门乘船赶往六横老家。医生诊断母亲并无大毛病，那时母亲已是92岁的高龄，是年迈自然老朽了吧！

　　两天后，母亲生活不能自理了，大小便也失禁，我与老婆只好轮流照顾她。虽然我们俩都退休了，但仍有点事在做，所以星期一至星期五，我来照顾；星期六和星期日，我回沈家门，换老婆过来。那个节骨眼上，在六横岛一下子请不到合适的保姆。

　　我第一次给母亲换裤子时，母亲还能感觉到不好意思，我说：“我是你亲生儿子，没关系，赡养照料父母是儿女的义务，理所当然。”那时，母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带着几分惋惜的口气说：“我有个女儿多好。”我又安慰着母亲说：“儿子或女儿都一样，我们俩一定会好好服侍您，尽孝尽心尽责。”

　　想不到这段话竟然成了我和母亲最后的交流。

　　接着，母亲从她穿着的衬衣口袋内取出一包裹着几层尼龙纸的东西，慢慢地递给了我，我一层层地打开一看，是一沓钞票，有1200元，还带有母亲的体温，暖暖的。这些钱是儿孙们给她的压岁钱，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顿时，我情不自禁地簌簌泪下，又一次安慰母亲说：“钱还是你留着，待你健康了，可以花。”母亲痛楚地摇了摇头……多少老母亲，恩情就像日和月，孩儿怎么报答？

　　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了，卧床、不会言语。但是，我们同她说话，她还能听懂；起身需要我们扶着；喜欢吃甜的稀饭……母亲身子不重，我一个人能扶她起身；我会喂她吃稀饭……刚开始，我们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一个星期下来，渐渐顺畅起来，也不觉得脏了、臭了。

　　早上，我将母亲住房的门窗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烧好热水，给母亲洗脸擦身，更换尿不湿，更换衣服。梳头是最费时间的，因母亲梳的是老式盘头，长头发理通后需要盘起来，再插上簪。第一次给母亲梳头，我手忙脚乱地不知道从哪着手，只见我手持桃木梳子，宛若握着锄头柄，硬邦邦地从上到下梳起来，疼得母亲直流眼泪。我琢磨了一番之后，慢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把她的长头发梳顺，然后，在后脑盘起来。但盘好了松开手，头发又散开了，我又琢磨了一番，终于能盘住头发，顺利地插上竹簪。一次又一次，后来熟能生巧，没用多少时间就能将母亲的头发梳好。

　　给母亲喂完粥后让我忙着整理打扫房间，点上檀香和蚊香，屋内清香缭绕。将母亲安顿定当后，我便开始清洗母亲更换下来的衣服，然后再给自己准备早餐。

　　中午时分，再次帮她擦擦身子，涂上爽身粉，换裤子等，给母亲准备好午餐。午饭后的这段时间，总有亲戚朋友或邻舍婶婶来看望母亲，尤其是同村的几位婶婶，是母亲的同辈人，平日她们喜欢和母亲一起念经、晒太阳聊天，如今看到母亲病得卧床不起，非常难过，都祈祷母亲能够健康起来。

　　太阳落下了西边的山头，我开始新一轮的忙碌。晚饭后，我就坐在她的床边和她说说话，不管她听懂与否。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我就给她打打扇，一如她小时候给我打扇一般，看着母亲在微微凉风下慢慢地睡着了。

　　自我离开母亲到外学习，后在外工作，很少有机会长时间与母亲坐在一起说说话。我很内疚，一直没很好地劝她来沈家门，让她观赏一下城区的美丽风光。因为，母亲一辈子没走出过六横岛，她曾对我说过，她喜爱自己的老家，喜爱六横岛。

　　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母亲来，依然会泪眼汪汪……